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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虎/伏虎】痴人之爱

我已化作嫉妒之火,燃烧着看你。我的骨灰又白又轻,将在你的舌面上融化,犹如毒品。*

 

全文8k字。

 

***


“那个新来的警察长得还不赖。”


百无聊赖的宿傩,对眼角余光瞥到的年轻警察,做出了轻率的评价。


虎杖悠仁扯了扯棒球帽边沿,把弯弯的帽檐转到后边,朝路边嬉闹的人群望去——穿着蓝色制服的年轻警察正追着几只圆滚滚的兔子,农户扶着竹筐,焦急地等待它们入笼。可能因为场景太过滑稽,也可能因为那警察的容貌过于出挑,不少年轻女孩在旁边拍摄录影。


他们离“事故现场”隔着一条宽阔的街,但悠仁的视力向来很好;他在粉紫色夕阳下微眯起圆圆的眼,看清了那年轻警察蹙起的英气长眉,长长的下睫毛,还有鼻尖冒出的细汗,慢慢凝成的一粒白色水珠。


“喔——真的是个美人呢。”悠仁真心诚意地感慨道。


除此之外,虎杖悠仁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他看起来像个好人。


宿傩不说话了,用力拽了一下悠仁的手肘,把他拽得一个踉跄。

 



彼此沉默地走在回家路上时,虎杖悠仁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等到了玄关处,在他蹲下来解滑板鞋鞋带时,换好了家居拖鞋、在旁边歪着头打量他的宿傩,对准他的前胸猝不及防来了记猛踢。“哐”的一声,悠仁被踹飞了出去,背脊重重砸在铁门上,天旋地转。


“谁准你看他的?”


悠仁倒在地上,晃了晃脑袋,看着那双越来越近的蓝色家居鞋——和他的粉色是一对。


再过来的话,那双拖鞋就要脏了。


“说啊,说你错了。”


空气凝滞了两秒,宿傩抬腿再次踹了过来,这次是朝着脸部——虎杖悠仁抱住头蜷起身体,手臂“咔哒”一声,一定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宿傩垂眸望着紧闭双眼、眼角渗出生理性泪水的虎杖悠仁,嗤笑了一声,单手插着兜,踩着那双已经脏了的拖鞋,走到了客厅。这并不是说,这场单方面的暴力已经到此为止——按照往常,宿傩一定会把家里弄得狼藉一片才肯收手。


惩罚远未结束,这是不成文的规定。宿傩背过身去喝水,习惯性地认为,虎杖悠仁不会逃跑。


但是这次,当悠仁睁眼看到那双蓝色家居鞋,以及干净木地板上留下的一个个灰色脚印,他那摇摇欲坠的脑海里,突然闪现那个应该很善良的、年轻警察的脸。刹那间,他忘记了疼痛,利索地爬起来,拉开铁门往外跑,冷风像潮水般涌入——


其实跑了没几步,虎杖悠仁就后悔了。


求救毫无意义。


他既承担着儿子的角色,又承担着妻子的角色,只有他能承受发疯的宿傩。从他要求宿傩抛弃从前的生活开始,这一切就是他虎杖悠仁,既定的命运。


悠仁痛苦地吸了一大口冷风,那口冷风吞到肚子里便成了利刃。他已经想要回头了。但是,他一旦跑起来,就很难减速——他跑得实在太快了,在楼梯上踩到了散开的鞋带,被自己绊倒,栽头摔了下去。这回,真的是大地震了。


虎杖悠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睫上沾了血,导致台阶上高高站着的宿傩,也被一片血色笼罩了。


“你要去向那个警察求救?”宿傩一下就看透了他。


其实,现在已经不想了。但那毕竟是一瞬间存在过的事实,所以,悠仁没能立即反驳。


“好啊。”宿傩傲慢地、轻飘飘地抛出最后一句话,一步步走下阶梯,面对已经摔得头破血流的虎杖悠仁,晃了晃今天还没用过的手腕,把指节掰得嘎吱作响。

 


 

晚上八点,邻居见到躺在楼梯口失去意识的虎杖悠仁,吓得立刻报了警。


当晚十二点,虎杖悠仁醒了过来,得知了这个算是不幸的消息。面对警察的询问,他含糊其辞,就是不肯供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宿傩。


“啊,伏黑,你过来了啊。”老警察朝门口的方向招了招手。


又一次,因为被提醒,虎杖悠仁才朝那个本应第一时间被发现的人,望了过去——伏黑惠摘了警帽,一头黑发炸得像刺猬,神情也很冷淡。


他走到病床前,展开一张纸,上面印的是街道监控截图。


丝毫没有给重伤的人留情面,伏黑惠冷冷道:“打你的人,是你的同居者吧。”


虎杖悠仁只是扫了一眼,就被刺伤似的移开了视线——监控上的宿傩换好了外出的鞋,手里提着一双家居拖鞋,看样子是打算拿去丢掉。


看上去像好人的伏黑,好像只是“看上去”而已。


雷厉风行的伏黑惠,翻出另一张纸,说:“这是伤情鉴定结果。和那家伙分手,然后起诉他吧。”


原本沉默着的虎杖悠仁,忽然笑了起来,眼角的伤痕都眯成了一条缝:“伏黑先生,伤情鉴定结果才不会这么快就出来呢。”


看上去不像好人的伏黑,果然还是个好人啊。



 

最后,因为受害者虎杖悠仁非说自己没事,此次施暴事件不了了之。第二天,左臂打了石膏的虎杖悠仁,就自作主张出院了。伏黑惠好像是打算好人做到底,非要开警车送他回家。


“我听说,他不是第一次打你了。”在车上,伏黑惠不依不饶地问,“到底为什么不分手?”


“唔……说出来,伏黑先生可能不信。”虎杖悠仁笑了笑,“只有我能控制他。”


……现在居然还有自认为能拯救渣男的呆瓜?伏黑惠好生气。


他用力砸了一下方向盘,准备开始说教。


但虎杖悠仁突然说:“兔子后来抓到了吗?”


话题跳跃性太强,还在气头上的伏黑惠拧眉问:“什么?”


“我说那些兔子。”坐在后排的虎杖悠仁,对着后视镜比划起来,“昨天傍晚,在三岔路口那边,有一堆兔子……”


“……没有抓到。”伏黑惠想起来了,想起来的同时也忘了生气。虎杖悠仁啊,原来还是个狡猾的家伙。


他有些无奈,但还是舒展了眉头:“我给了农户补偿费。以个人名义。”


虎杖悠仁整个人扒在了驾驶座的椅背上,眼神亮亮的:“我懂的,你是故意把兔子放跑的吧?”


“唔。嗯。”通过后视镜看后面人的表情,伏黑惠不知怎的局促起来,连话也说不利落了。


他不再说话了,专注地看前方的道路。但是车开着开着,他又不由自主地想:到底为什么不分手?

 



吊着左臂虽然引起了诸多不便,但这阻止不了虎杖悠仁追逐正常人的生活。每天早晨,悠仁要去便利店打零工,在必经之路的那个三岔口上,伏黑惠总会杵在那里。


一开始,悠仁以为是偶然,每次都会兴奋地和伏黑惠打招呼。对方会回应:“嗯,早上好。分手了没有?”


“不……”悠仁有些无奈。实际上,宿傩没再回过家。


这样持续了一个星期之后,悠仁会在到店后溜出去五分钟,给伏黑惠送早餐。


面对伏黑惠呆呆的隽秀面孔,虎杖悠仁半是揶揄道:“这是给伏黑先生的保护费。”


“保护费?”伏黑惠拎着袋子,仍旧满脸不解。


“伏黑先生黑着脸执勤的样子,简直比黑社会还要吓人。”悠仁嘿嘿笑道,“黑社会都是要收保护费的,还请您收了我的好处,保护好我们的店。”


“不……”这回轮到伏黑惠无奈了,“这地方的治安好到吓人,至多只有一些小混混罢了。”


顿了顿,他又问:“我的表情有那么可怕吗?”


“不笑的时候最可怕了。”悠仁说着,手掌托了托袋子底部,催促道,“快点吃吧。”


不认同地哼了一声,伏黑惠拆开一个饭团,大口塞进嘴里。悠仁顺手帮他打开牛奶,笑眯眯地递过去:“吃东西的样子倒是很有福气啊。”


伏黑惠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把鼓起的脸颊转过去,叼住了奶白色的吸管。

 



有时候,悠仁会蹭警车一起去市里采购物资。


第一次的时候,老警官只是客气一下,但虎杖悠仁丝毫不知客套为何物,兴高采烈地坐进了警车。


窄窄的小轿车里坐满了人,虎杖悠仁坐在后排最右边的位置,警察队伍里的老幺伏黑惠被赶到最憋屈的中间,一双长腿简直无处安放。偏偏路上弯道很多,每当转向的时候,没有支撑物的伏黑惠就会倒向悠仁那边——


“抱歉。”他一开始是会道歉的。


“不,没有关系。”悠仁好像觉得挤在一起很好玩,声音里忍着笑。


后来,伏黑惠不再说话,他彻底成了随波逐流的鱼,滑溜溜地挤到虎杖悠仁那边。比他矮半个头的青年咯咯笑起来,不知道被戳中了什么笑点。离得最近的一次,两人几乎脸贴着脸,伏黑惠白皙的脸颊被虎杖悠仁的短发刺剌剌地戳着,有点发红。悠仁“噗噗”地发出了怪笑,伏黑惠没法再板着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像傻瓜一样。”下车的时候,惠这样说道。


“但伏黑先生也玩得乐此不疲啊。”


走在前面的伏黑惠停了停,歪着脑袋看他:“还要叫我伏黑先生吗?我们是同龄人吧。”


“啊,伏黑。”悠仁单手插在裤兜里,一跳一跳地踩着伏黑惠起伏的倒影。


伏黑惠又转过身来,有点无奈:“不要踩影子啊。”


“为什么?”


“感觉影子是活的。”


“喔……是吗。”虎杖悠仁说着,张开双手去拥抱地上长长的影子,抱了个空。


“果然是活的。”虎杖悠仁笑起来,“伏黑的影子逃跑了呢。”


咚、咚、咚。是哪个顽皮的孩子,把篮球高高抛起?


伏黑惠停下了脚步,等着虎杖悠仁,同他并肩而行。


多亏了那个顽皮的孩子,不然的话,他的心跳声,可能就要被虎杖悠仁听到了。



 

十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悠仁邀请伏黑惠去家里做客:“我准备做中国的火锅,买了太多肉,一个人吃完可能有些困难。”


伏黑惠犹豫了一下:“虽然我不怕那家伙……你不怕他突然回来吗?”


“我也不怕哦。”悠仁笑了笑,“而且,他这次好像很生气,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的。”


这个家里,已经很久没有招待过客人了。因此,虎杖悠仁打起了十万分的劲来招待伏黑惠,甚至拿出了宿傩珍藏的酒。酒是悠仁一个人喝的,但伏黑惠仅仅是喝着橙汁,也像醉了一样。热气蒸腾中,伏黑惠双手托着脸颊,不想夹菜,只是看着眼前仅隔一层水雾的人,就产生了饱腹一般的餍足。


“伏黑。”虎杖悠仁学着面前的人,捧着发烫的脸颊问,“交番的其他警官们有没有跟你讲过,不要管我家的事?”


那层水雾好像被虎杖悠仁吹散了,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没能变近。


“我已经知道了。”他低垂着眼眸,长长的下睫毛兜着一片平静的蓝色湖水,“他们说,那家伙是我惹不起的人。”


“哈哈,是的。”仿佛没心没肺的虎杖悠仁,果断承认了这一事实。


他用竹筷在锅里捞了半天,捞起一颗大红辣椒,在伏黑惠的震惊的眼神中嚼吧嚼吧,吞了下去。


“我很小的时候被宿傩收养,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多么可怕的人物,还会抱着他叫papa。”虎杖悠仁后知后觉地吐了吐舌,“嘶——好辣。”


伏黑惠的表情变得更复杂了。日本黑道的领军人物,被称为“诅咒之王”的宿傩,曾经被一个粉头发的小男孩抱着大腿叫“papa”?


“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我呢?小时候,很多叔叔说我跟他长得像。所以我想,最开始,宿傩可能是抱着把我当继承人培养的心思,领养了我吧。但是——”


伏黑惠接话道:“但是他发现,你是绝对不可能变坏的人。”


虎杖悠仁安静了好一会儿。


他放下筷子,重新笑了起来:“伏黑听了,可能会觉得我是笨蛋吧。我甚至……想把他变好。”


“在我们第一次发生关系之后,我和宿傩啊,正式结为了伴侣。我以为他会继续宽容待我,哪怕我希望他放弃拥有的一切……伏黑,你不知道,他发起火来有多么可怕。”虎杖悠仁看着锅中沸腾的水泡,眉头的褶皱藏着记忆深处挥之不去的惶恐,“我背叛了他。警视厅有一位非常了不起的警官……”


虎杖悠仁的叙述变得混乱起来:“但哪怕他的手下和产业都没了,宿傩也不可能轻易离开那个世界……我几乎要放弃了……最后,是我用逃离和死亡胁迫了他。”


作为代价——他得承受宿傩的愤怒与暴力。他们约定,当宿傩升起毁灭的欲望时,他只能在虎杖悠仁身上出气。


“五条先生说,如果有一天,宿傩彻底化身为凶兽,只要我自杀,宿傩也会跟着一起死……”


骤然听到老师的姓,伏黑惠蓝色眼眸中的涟漪彻底翻滚成了潮水。他越过热气沸腾的火锅,抓住了虎杖悠仁微微颤抖的双手。


“别听他胡说!”伏黑惠死死拧着那对秀气的眉,“你不可以死!”


虎杖悠仁颤抖了一下,抬头望向伏黑惠。


伏黑惠轻声问:“为什么这样看我?”


“伏黑……”他露出比哭还要凄惨的笑来,“你的手好软。”


没有人这样握过他的手。伏黑惠啊,连手都是特别的,很像是好人应该有的、柔软而白皙的手。


两个年轻人互诉衷肠聊得火热,没注意到“咔哒”一下开锁的声音。虎杖悠仁感激的眼眸里,突然挤进了另一张暴戾的脸。脑子里轰然炸开,悠仁一把推开伏黑,宿傩果然一脚踹来;他勉强翻滚避开,得亏穿着厚实的卫衣,才没被滚烫的汤底溅出血泡。


“你们做了?”踩在淋了汤汁、冒着热气的小方桌上,宿傩俯视着狼狈的两人。


伏黑惠冷冷道:“龌龊……”


“才一个月,你就饥渴至此了?”宿傩冰冷的视线在虎杖悠仁身上逡巡,“回答我啊。”


但悠仁的目光,却不断地飘向伏黑惠,示意他赶紧离开。


宿傩的神色,像是彻底堕入深海。


“约定解除,我这次不打你。”宿傩转向了伏黑惠,“小白脸,碰我的东西,你做好死的觉悟了吗?”


把死亡挂在嘴边,果然是疯子。伏黑惠在心底评价着,但很快,面对狂风骤雨般的殴打,他自诩聪慧冷静的头脑,不够用了起来——


伏黑惠有点绝望地认识到了这件事:他打不过宿傩。


当他像抹布一样被丢到房间一角时,伏黑惠没脸抬头看虎杖悠仁。但那个人,主动走向了他。


在宿傩赤红双目的注视下,虎杖悠仁扶起了伏黑惠,望向宿傩,说:“请让开。我要带他去医院。”


是不是傻啊……宿傩会让就怪了。伏黑惠又狼狈又丢脸,任由自己歪倒在虎杖悠仁怀里,半长的头发挡住了半张脸。


虎杖悠仁拉着伤痕累累的伏黑惠,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了顽石般一动不动的宿傩面前。


“让开。”他又说了一遍。


伏黑惠虚弱地抬起眼,老师口中“那个有趣的人”,和一直以来他所认识的活泼善良的悠仁,渐渐重叠。


而后,宿傩居然定定地看着虎杖悠仁,真的让开了半步。悠仁揽着伏黑惠的臂膀,换了半边身体搀扶,自己去和挡在门口的宿傩贴身接触。


擦肩而过的时候,宿傩说:“我要杀了你们两个。”

 



医院的消毒水味掩盖了火锅味,隐隐混杂的怪味让轻微洁癖的伏黑惠浑身不适。他身上还穿着警察制服,望向病床边的虎杖悠仁:“我要以袭警的罪名起诉他。”


悠仁摇了摇头:“他会杀了你。”


“那你呢?你不怕他杀了你?”伏黑惠拧眉,“我可以避开那个疯子,但你……你是不是还要回去?”


悠仁点了点头:“宿傩不会杀我。我解释不了原因,但是他一定杀不了我,也离不开我。”


也就是说,虎杖悠仁自己也支持五条悟的那套说辞。如果宿傩真的犯下不可磨灭的罪行,他们可能真的会同归于尽。


胸口位置的疼痛与滞涩,可比身上的伤难受多了。


“如果我就是要让他离开你呢?”伏黑惠鼓起勇气,长长的下睫毛像黑色蝶翅,轻轻颤抖,“我希望你到我身边来。”


他希望,在人生的每一个弯道,他们都能紧紧贴着彼此。


虎杖悠仁沉默了很久,站了起来。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先遇到伏黑,故事是不是就此改变了呢?”


在伏黑惠希冀的目光中,虎杖悠仁躬了躬身:“对不起。请保重身体。”


他转过身,眼眶很快红了,而后湿润。他仿佛看到,在不存在的记忆里,他先和伏黑惠成为了朋友。他们和其他朋友一起挤在车里,每一次转弯,坐在中间的他都故意挤右边的惠,直把那张英俊的脸挤得贴上窗玻璃变了形,才肯罢休。


一定很有趣吧。

 



拥有通缉犯老爹和疯子老师的伏黑惠,尚未在虎杖悠仁面前展现自己的全貌。


尽管虎杖悠仁拒绝了他,但他已经下定决心,准备设下陷阱,一举拿下宿傩。这一切是瞒着五条悟秘密进行的。事后,五条老师对此事的评价是:“惠真是个笨蛋,人家都准备过平凡的生活了,你掺和什么呀?”


“那真的是平凡的生活吗?虎杖悠仁被单方面殴打的生活,真的是平凡的生活吗?”


“而且,不是老师让我去那里的吗?”伏黑惠抬眼,“一定要追究根源的话,都是老师的错。”


“是,是。直接进入警视厅的话,惠的人生未免太无趣了。如果去那个小城,有幸遇到那个有趣的家伙,惠的人生,应该会出现两条岔路吧……”五条悟托着腮,“一条路,是你代替宿傩,被那家伙救赎。另一条路……”


“惠会成为下一个疯子吧?”

 



“说好了要和我一起生活的你,现在是想要逃吗?”


宿傩掐紧了虎杖悠仁的下巴,一边耸动下身一边质问。


“其实,你早就想逃了吧?但是,在这座小城里,没有一个人敢帮你。”宿傩垂下眼眸,那座沉眠的火山终究是爆发了,“除了那个小白脸……你一看到他,就觉得救你的人来了吧?”


“虎杖悠仁,你为什么这么贪心呢?”


“从前我杀人,你让我不要杀人。”宿傩低下头去,在虎杖悠仁的颈间狠狠留下印记,“现在我不杀别人,我怀抱着迟早弄死你的心打你,你怎么又害怕了呢?”


“……我没有害怕。”虎杖悠仁推开宿傩,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只是想跟他交个朋友。”


宿傩当即甩了他一个巴掌。


宿傩低头端详,那血红的掌印也是有效的印记。他满意了。


“那你现在听好了。”他俯身抱紧了身下的人,起伏的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我不允许你交朋友。”


佛教讲究因果,如今这恶果的因,乃是年幼的虎杖悠仁亲手种下。


“papa,我爱你。”天真的孩子,曾经这样对养父说。


叼烟的英俊恶魔问:“小子,你懂什么是爱吗?”


“我爱你,我只爱你。”年幼的虎杖悠仁摇头,“我不需要懂大人们常说的爱,我对papa的感情,就是爱。”

 



宿傩总会想起那颗叫他“papa”的小豆芽菜。小豆芽菜吃了越来越多的饭、受到越来越多的教育后,变得高大,变得聪明,再也说不出那些天真无邪的蠢话了。


可是,他还挺爱听那些蠢话的。莫非他也是个蠢人?


宿傩比谁都清楚,眼前平凡的一切,是易碎的。


从那小子被戴眼罩的疯子带进警视厅开始,一切就变了。少年望着一个个穿着蓝色制服疾步走过的警官,眼神久久停驻于那代表正义的勋章。被他培养了十余年都没变成坏胚的少年,终于意识到,他真正应该归属的世界是怎样的。


如今这时刻悬挂于悬崖边上的生活,看似是宿傩的妥协,实际上,是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正确的光明世界的虎杖悠仁,妥协地回到黑暗中来。


少年放弃了警校的录取通知书,作为一个没有大学文凭的穷小子,被永远锁在了宿傩身边,驻留在这座小城,驻留在这张窄窄的床。


“我讨厌警察。”完事的宿傩,坐在床边点起了一根烟。


虎杖悠仁裹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个身:“又怎么了?”


宿傩笑起来,好像是在嘲笑自己。


“因为警察,我好像不相信你还爱我了。”


只有这种时候,虎杖悠仁会意识到,宿傩似乎老了。


为了安抚他的情绪,虎杖悠仁说出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称呼:“papa,只要你不发疯,我会爱你很久的。”


“怎么办?”宿傩挑起眉,“我没有一天不疯。”



 

平安夜的前一天,伏黑惠做好了重伤的准备,设下陷阱等待宿傩。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如预料一般登场的宿傩,却这样说着。


伏黑惠突然想到——哪怕他在后面追着跑,兔子也不会进笼。更何况,眼前的男人,是比老虎更可怕的恶魔。


缠斗之间,宿傩轻易抢走了伏黑惠的配枪,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指着他说,“故意杀人罪比故意伤害罪判更久吧?”


在伏黑惠逐渐动摇的眼神中,宿傩问:“你愿意为他死吗?”


总是把死亡挂在嘴边的疯子——不久前的判断,在此时被新的意志取代了。对于死亡,过去的伏黑惠当然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但在宿傩问完“你愿意为他死吗”之后,他突然了然:他真的能为虎杖悠仁做到这种程度。


明明,他是想把虎杖悠仁救出来的……可是啊,悠仁好像不愿意出来。


凭什么呢?


就只有你们羁绊深重吗?就只有你们生生死死、纠缠不休吗?


既然如此,那就谁都不要出来,他也一脚跳进地狱好了——


“好啊,我不干了!”被枪柄砸得头破血流的伏黑惠敞开怀,做出了最终的回答。


如果是为虎杖悠仁而死——伏黑惠有些疯魔地笑起来,望向宿傩的眼神中居然有着病态的求死之欲。


讨厌的回答。


宿傩在心底重复,我讨厌警察。


都是因为警察,哪怕虎杖悠仁仍旧在呼唤他的名字,心的方向,却已经背叛了他。


“宿傩……宿傩!!!”


这声音并非来自回忆,宿傩漠然转头,望向巷子尽头跑来的虎杖悠仁。


看清了眼前鲜血淋漓的场景,虎杖悠仁急急停下,在几米远的安全距离张开双手,试图安抚宿傩的情绪:“冷静,冷静,你不能杀他……”


宿傩突然把枪口转向了自己,望向悠仁:“那你能陪我一起死吗?”


一起死?那是伏黑惠最不想看到的结局。


他夺过枪,想都没想就对准宿傩的胸口,按下了扳机。


宿傩仍旧望着窄巷中孤零零站着的虎杖悠仁,翘起嘴角。


从这一刻起,伏黑惠成了罪人。



 

岁月在虎杖悠仁的眼眸中融成了走马灯,从他说“papa,我爱你,我只爱你”,到他背叛宿傩、又为宿傩放弃警校,在这座小城承受黑暗的无尽时光——


“怎么办?我没有一天不疯。”


那时候,虎杖悠仁是怎么回答的呢?


宿傩缓缓扭过头,笑着看向伏黑惠,看着那张血污也难掩隽秀、让他嫉妒的、足以扰乱任何一颗年轻的心的英俊面庞,说了一个词:“蠢货。”


那个天色像死亡般浓重的夜晚,虎杖悠仁回答说:“是这样吗?我倒是因此相信了,原来你一直爱我啊。”

 


爱到极致,当是疯狂。*

 

 




=完=

 

 






*来自谷川俊太郎《死》,略有改动

*来自谷崎润一郎《痴人之爱》


其实我一开始想写的故事是宿傩追妻火葬场。如果可以,将来还是想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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