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树Woodyo

原著向，早就想写的中年影日的故事。

「你要是住在那里就好了，只要我每天都坐这班列车，就能每天都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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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这套房子一直闲置着，现在我下定决心要卖掉它了。”日向把打印好的资料推给房屋中介，“请您帮我多多留意一下！”

房屋中介呲牙咧嘴地摇了摇头：“哎呀，这片太荒芜了，实在是有些困难啊……”

列车的声音轰隆轰隆，仿佛从房屋中间直直穿过般，在日向心里敲了个响。这套白色的小洋房建在列车铁轨的一边，此时，正被丰收季的金色稻田环绕着。铁轨会生锈，田野却会随着季节的变化，不断转变颜色。列车上靠窗的乘客能看清在庭院晒太阳的屋主，这套房子、住这套房子的人，都是沿路的风景。

等列车开过去了，日向才回过神，答复道：“价格不是问题。”这些年日向攒了不少钱，如今也能说出这种话了。

中介这才应下，犹豫了一会儿，问：“日向选手是确定要去国外定居了吗？”

“诶？不是不是。”日向摆摆手，笑，“这次是准备回国定居了！”

 

三十四岁那年日向退役，现在，四十岁的他，即将去白鸟泽高校排球部任教。

“为什么偏偏是白鸟泽？”月岛对这一曾经的劲敌耿耿于怀。

“鹫匠老师离开前拜托的，不能不去啊。”

牛岛听说了日向回国任教的消息，也特地发来了消息问候。

“我可真是责任重大啊！”被一直以来敬畏的对手、同时也是尊敬的前辈赋予期待，日向更加斗志昂扬起来，“我会让大家感受到排球的魅力的！”

 

日向去白鸟泽报道的第一天，红橙色夕阳浸染了整片天；日暮时分的鲜亮颜色总是格外叫人印象深刻，他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和影山一起在白鸟泽挑衅牛岛那天，也是一般的光景。他这样略怀感伤地想着，一转头，就见到了倚靠在校门口的影山。

是月岛还是牛岛？总之必然是有一座岛背叛了他。

有人说男人到中年最有魅力，日向越走近，越感觉到，这句话至少在影山身上是真理。影山的面容并不见老，或许是因为不爱笑，不会像他一样，一笑就露出笑纹。甚至有些白鸟泽的女高中生频频望向影山……日向撇撇嘴，好吧，这家伙看上去确实像个刚满三十的帅大叔。

“你怎么拄着拐杖？”日向撅起嘴，嫌弃地拍了拍影山，“这副样子，八十岁可怎么办？”

“吵死了。”影山拍开日向的手，“刚刚做过手术。”

日向的表情变了：“手术是生日吗？为什么你一年至少做一次手术？”

“不要搞得好像你有多好似的。”影山偏过头去，“你不是退役得比我早吗？”

2030年，三十四岁的日向打完世界男子排球锦标赛，宣布退役。

日向眼睛一亮，扬起下巴：“要说退役……最后一次比赛，是我赢了！”

影山一掌拍向日向的脑袋：“得意什么？呆子！”

忘了自己行动不便，放开了双手、失去拐杖支撑的影山，直接砸向日向——

日向一把捞住快比他高一个头的影山，抱怨：“喂喂，你行不行啊！”

 

作为白鸟泽的“主人”，日向当然得接待客人。一方面是为了让病患休息，另一方面是需要找个清静的地方聊一聊——日向想好了充足的理由，把影山带回了租在附近的公寓。

把影山扶到沙发上坐下，坐不住的日向站起来，主动介绍起这套公寓的布局。

站在落地窗前，他回头对影山笑笑：“采光再好点就好了。我这段时间在看房，打算在附近买一套。”

迎着影山的目光，日向说：“接下来的几十年，我可能就在这里度过了。”

对视的时间很短暂，影山率先收回视线，干巴巴道：“家人不催你结婚吗？”

“三十岁的时候他们比较着急。三十四岁退役的时候，这种着急达到了顶峰。”日向摇摇头，“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清楚我要孤独终老了。”

影山好像在发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也差不多。”

两个人同时想到一个问题：我要孤独终老，但你为什么？

没人敢问出口。一旦问出口，答案好像就会变成：因为你。

他们实在太久没坐下来聊了。自从日向退役，没有了体育馆后台的斗嘴，他们切断联系已经整整六年。

六年……实在匪夷所思。

第一年，日向以为影山会去找他。第二年，影山退役。为了争一口气，日向也没有去找他。他在巴西度过了剩下的四年，再也没有打听过有关影山的消息。

他心里对这六年的的不闻不问耿耿于怀，但突然重逢，那六年的空白好像只是昨日，没有人提起。

最后，成年人的话题，还是回到了工作上。

“等休息够了，影山打算去做什么？”

影山说：“我在等国家队的邀请。”

日向一时哑然。但这确实是心高气傲的影山说得出的话。

“那，期待你出现在教练席！”日向真心实意道。

影山定定地望着日向，突然说：“宫城县的天气真好。”

 

天气真好，代表“我想去见你”。

这是他们交往时的暗号。

2017年在巴西打沙排时，二十一岁的日向翔阳看到这条消息，能一下从床上跳起来。

有时候，影山会去巴西看他。也有的时候，影山会直接发来订票成功的消息，让他回日本——真是个暴君啊。

他抛下训练，满怀期待地踏上了回国的航班。那时还是热恋期呀，他们肩抵着肩坐在列车上，桌子底下，影山把他的手握在手心摩挲，热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烧到了他的脸颊、他的耳朵。影山握得太久了，他甚至能分辨出影山的哪根手指又多了几层老茧。

在列车经过一片翠绿色的田地时，日向的脸贴到了玻璃上。

“你看那座白色小房子——真好看！”

影山跟着凑上来，看着那栋样式温馨的房子，说的却是：“你要是住在那里就好了，只要我每天都坐这班列车，就能每天都看到你。”

不会说情话的影山乍一说出这样的话，日向立刻便涨红了脸。两秒之后，他小声说道：“那当然……那当然是住在一起啦！”

 

现在，2036年，听到影山的那句话后，日向便预感到了什么。

不久之后，影山果然再次出现了——穿着乌野的教练服。

这算什么？日向不客气地跳起来打了一下他的头。

“不是说要去国家队吗！”

“敢打我？”明明可以躲开的影山，挨下了这一击。

“教国家队队员是教，教高中生也是教。”

“切……”日向吐舌，“是因为影山太年轻，还不够格指导国家队吧！”

“日向呆子你再说一遍试试！”

 

日向是回国加入MSBY黑狼之后，买下那套房子的。可惜的是，没过几年，他和影山就分手了。

分手并不是猝不及防的，他们早有准备。尽管彼此明白对方的独一无二，但比起爱情，他们更想把另一样东西握在手里。

“我爱排球，也爱你，我无法分辨这两种爱。”

排球是有胜负的，爱情也有。他们是队友，但是作为对手的时间，注定超过那三年合作。恋爱关系让他们的竞争变得不再纯粹，如果不中断这种联系，那把火会顺着烧来，让这两个胜负欲极强的排球笨蛋，在爱情里也非分出输赢不可。

影山走的那一天，日向理解了“吻别”的含义。

“为什么今天这么温柔呢？”日向不满道，“这可不是刚刚分手的人该做的事！”

影山说：“我想，这是最后一次。”

日向能够理解。就像高中毕业时，他心里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侧过头吻了穿着白衬衫的毕业生影山。他发现影山的睫毛很长，像黑色蝴蝶的翅膀颤动着；他从这盈盈翅膀颤抖的频率判断出，影山并不抗拒这个吻。

而此时此刻，当影山落下温柔的告别吻时，他低垂眼眸，眼睫同样颤抖得厉害。如果影山不是如此温柔地捧着他的脸的话，沾在眼睫上的水珠，就要掉下来了。

 

被追着跑了好长一段路，路痴日向带着乌野新晋教练影山，跑到了完全陌生的街道。两个人在公园晃荡的秋千上坐下来，日向接过影山递过来的水，一口气灌了半瓶。

“喂，日向。”影山突然说，“我也想在宫城县买房子，你帮我看一看。”

“自己去看。”日向毫不犹豫道，“我又不是房屋中介！”

怕影山接着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日向起身，表示自己休整完毕，要先走了。

但影山却在身后叫住了他：“2030年的时候，我听说你结婚了。”

“那是无良媒体的编造……”日向没忍住，转头无语道，“你当真了？你不会来问我？”

影山直直地望着他：“我问了你妹妹，她说，希望你可以娶妻生子。”

日向叹了口气：“你现在去问小夏，她或许还是会这样说。”

不等影山做出反应，日向紧接着问：“那你有没有接着问她，如果我非要和相爱的同性在一起的话，她支不支持？”

影山抿唇，摇了摇头。

“她支持。”日向背过身去，抬手捂住脸，“我很抱歉，也很感激。”

 

“哥哥最懂的是排球，最懂哥哥的也是排球，我是做不到向排球询问哥哥的心思的！但是，或许有人能做到！”日向夏曾经说，“再不抓住机会的话，哥哥就抱着排球孤独终老吧！”

机会？什么是机会？

影山也退役了，这算是机会吗？

可是，没有了排球，似乎没有什么能填补内心的空洞。去除排球上的才能，就只是影山飞雄这个人……这个人，值得他爱吗？

这样想着，日向又一次独自踏上了那辆特殊的列车。在列车驶过那片金色浪花忽高忽低的田野时，日向下意识地望向窗外，想看看那座空荡冷寂的漂亮白房子——

突然看到了不该出现的人，日向瞪圆了眼，夸张地把脸贴到了玻璃上。

“影山？！”日向的惊呼声惊动了车厢中的乘客，但他仿佛毫无所觉，在列车飞驰而过、那座白房子变得越来越小后，依旧执着地趴在窗边，盯着那个渐渐远去的黑点。

手机响了，跳出影山发来的消息。

「这六年来，虽然做不到每天，但我经常乘坐这辆列车。」

配图是厚厚一沓车票，一张图片都放不下。他执拗不愿回国的那六年，影山他像个不折不扣的傻瓜，盯着那栋没有人住过的房子——要论倔，果然还是影山赢了。

“你要是住在那里就好了，只要我每天都坐这班列车，就能每天都看到你。”那个久远的愿望，又占据了满脑。影山他，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啊。

他突然很想质问影山：你就只是想看看？你就不想和我说说话吗？你就不想，进到屋里，从此赖着不走吗？

「哪怕你在排球上是个残废，我还是想一直看到你。」

面对影山新发来的消息，日向不客气地回道：「谁是残废啊！」

“笨蛋笨蛋笨蛋！”他一口气骂了三句，放下手机，长呼出一口气。影山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那他的回答呢？

……哪怕影山不再打排球了，他还是愿意照顾他。

只是看看而已？他才不会满足！

语言能力负分的影山又发来了新消息：「下一站下车，我去那里找你。」

日向鼓起脸颊，一边摇头一边打字。手指在屏幕上舞得飞快，他盯着指关节被磨平的茧，蓦地有些出神：现在的影山，手上有多少茧呢？他要怎样，才能知道这个答案呢？

乱七八糟想着的时候，信息已经发送了出去。

「我不！我要一口气坐到终点站，看影山能不能追过来！」

到四十岁才复合，是笨蛋才会做的事吧。

他看向窗外，日暮西沉，窗玻璃上映出他满脸傻笑。

影山专属的称呼在他脑海中响起：日向呆子！

 

 

=完=

 

 

 

 

《高攀不起》新增了影日番外，或者说影日线的结局，有兴趣的可以入。

真的很感谢小排球，感谢古馆老师创造出这么动人的作品

尽管已经完结了，会有很多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离开

但我相信，对所有真心喜欢过小排球的人来说，小排球一定是他们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