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树Woodyo

（部分）设定  不列颠的雾和云#1

我们认为以下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某些固有的、不可转让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独立宣言》

#2

 

所有人都对「王」有着绝对的信任。年轻的英国皇家空军飞行员，已经隐隐成为首都空军部队的精神领袖。当嘉德罗斯说出“我会将敌机击落”后，一直与德方战斗机斡旋的飞行员选择了撤离。

金感觉到了。他坐在驾驶舱里，身体发冷，手心却全是汗。

在苏联的空军训练营，嘉德罗斯是他最为敬重的对手。金曾经挑灯夜读，反复研究嘉德罗斯的飞行习惯，在脑海中一遍遍描摹：如果他们在战场上相遇，他要如何才能战胜嘉德罗斯。

但是。

——但是金从没想过，这会成为现实。

因为一瞬间的怔愣，金的飞行轨迹被嘉德罗斯看透了。从前被列为“打败嘉德罗斯必不可少的条件”的不稳定的性格因素，被绝对残酷的战场打磨了一遍。装弹，瞄准，预备射击——现在的嘉德罗斯，同时有着极强的杀伤力和绝对冷静。

金瞬间清醒了。这绝不是训练。

生死一刹，他飞快操作着，降低战斗机的高度和速度，避开了那致命一击。

嘉德罗斯瞳孔微缩——暂且不说熟悉的灵活轨迹，他记得，当年在苏联的空军训练营，那家伙，就是这样避开他的攻击的。

那时的嘉德罗斯很不屑：“这种自损八百的招数……遇到突然冒出的敌机和地面防空火力，你必死无疑。”

金眨眨眼睛，笑了：“如果对手是嘉德罗斯，这就是一个暗号，你要放我一马啊！”

放他一马什么的……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并不是嘉德罗斯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事情。嘉德罗斯固然狂妄，但敦刻尔克大撤退，已经让他明白了“无能为力”是什么滋味。国/防部统计的数据显示，援助撤退的飞机被击落106架，但空军的损失远远不止于此。

如果，对面的人是“死而复生”的金……失而复得当然再好不过，那如果，再一次失去呢？

嘉德罗斯咬紧牙关，甚至闻到了嘴中一丝铁锈味的血腥。

“……渣渣——！！！”他徒劳而痛苦地喊了一声，甚至忘了关闭通讯频道。

他所恐惧的，就在瞬息间成为了事实。侧翼的英军战斗机见嘉德罗斯失手，迅速补了一弹，就在他的眼前，击中了德军战斗机的机翼。滚滚浓烟冒起的同一时间，那个狡猾的德军飞行员跳伞离开驾驶舱。

没有人去射击降落伞。而金降落的地点，粗略估计是一片湖泊。

嘉德罗斯闭了闭发红的眼，再度睁眼时，又恢复了沉静。

 

在苏联空军训练营，是金先招惹嘉德罗斯的。

所有人都知道，嘉德罗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他到训练营的第二天，苏联空军元帅莅临，对这些名不见经传的飞行学员进行了慰问。

无论在哪里，身份、阶级都是不可忽视的鸿沟。大家要么对这位任性小少爷十分不屑，要么奉承巴结，或者干脆避开他，一身轻松。

远在苏联，嘉德罗斯却仿佛听到了父亲的嘲笑：看吧，你在哪都找不到朋友的。

但是，还是有例外的——事实上，嘉德罗斯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意外惊喜”。

所有那些后来的故事，都和训练营里的另一个怪胎——金——有关。年轻的德国飞行员，因为国籍被众人排挤；甚至连他的德国同伴，也因为他的年纪，对他颇有微词。但金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每天都表现得那么轻松自在。嘉德罗斯起初觉得这家伙碍眼，但这碍眼的家伙却跑到他面前，嚷嚷着“我会说英语我会说英语！”，缠着他进行英语对话——对话个头，英语独白还差不多。

金兴奋极了，一个劲用蹩脚的英语进行着冗长的自我介绍，嘉德罗斯忍耐了一会儿，忍不住用德语打断他：“渣渣，你闭嘴吧。”

金愣了愣，几秒后，爆发出更为激动的惊叫声：“天哪——你居然还会说德语！！”

而在嘉德罗斯进一步显露出自己的俄语能力后，金简直对他五体投地。

“你怎么这么聪明！！”金诚恳得不行，双眼亮晶晶的，“飞机也开得那么好！！！”

嘉德罗斯心里忍不住的暗爽，嘴上却说：“是你不行。”

金抱住他的手臂，小孩似的摇晃了几下，十分直白又真挚地恳求道：“教教我吧，嘉德罗斯！”

“……”

嘉德罗斯抽^出手臂，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像被地上脏污的淤泥吸住了似的，脚步一顿。

金充满希冀地望着他的背影。

嘉德罗斯站在原地，手勾着口袋，闷闷地说：“那你睁大眼睛。”

金顿了顿，冲上去一把勾住嘉德罗斯的脖子，挂在他背上，哈哈大笑道：“耳朵也会听清楚的——嘉德罗斯老师！”

 

金是特别的——很早以前，嘉德罗斯就认识到了这件事。

在失去他之后，在一个个盯着黑沉沉的天花板失眠的夜晚，这个认知愈发清晰了起来。但都说时不我待，在嘉德罗斯成长为成熟可靠的军人之后，他已经失去探寻最终答案的机会了。

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嘉德罗斯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很可能只是一场空欢喜。

可是……甩了甩脑袋，来不及换下作战服，嘉德罗斯脚步如风，穿梭在人声嘈杂的营地。

他们找到了那个跳伞坠湖的飞行员。金发蓝眼，相仿的年纪，再加上刚才亲眼所见的飞行习惯……嘉德罗斯一边疾走，一边心跳如雷——是他，一定是他。不……不能是他。

所有犹豫挣扎、痛苦愤怒，在再一次见到金的那一瞬间，都一笔清空。

审讯人员奇怪地问：“King？”

坐着的德军飞行员、站在门口的英军飞行员，同时看向他。

而后，他们又缓缓将视线凝聚在对方的脸上。

金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肆无忌惮、单纯天真了，甚至，在当下，他都不敢表现出和嘉德罗斯相识——那或许会拖累他。

但嘉德罗斯却动了。他往前走着——一直往前走着，走过审讯的桌子，走到金面前，低头端详他的脸。

“你出去，我来。”嘉德罗斯对审讯人员说。

然后他拨了拨金额前汗湿的发，用德语平淡地说：“渣渣，解释。”

金愣了愣，思绪有点混乱，选了一个切入点说：“我并不隶属于德国空军，刚刚也没有攻击任何一架英军飞机。实际上，我是个战地记者……呃，他们应该还搜出了我的相机……我希望它没有进水。”

嘉德罗斯面无表情道：“我不是说这个。”

金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说来话长……我惹上了纳粹。”

“但你没告诉我。”嘉德罗斯似乎在尽力压制怒气。

金张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叹了口气：“所以我说……说来话长啊。”

嘉德罗斯在审讯桌旁坐下，点点头：“所以我说，我很生气。”

“……”

嘉德罗斯锐利的眉峰比从前更具压迫感，被他漠然地俯视着的时候，金紧张得又要冒汗了。他们此刻的高度差给了嘉德罗斯“审问”他极大的优越感，在威压下金不由得开始祈求换回刚才的审讯人员。偏偏嘉德罗斯仍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敲敲桌子，口气是命令式的：“允许你慢慢说。”

“……”金痛苦抱头——饶了他吧。

 

TBC.

①首都空军部队：“最神圣后备军”顾名思义。在敦刻尔克大撤退中，这支部队也全体出动投入战斗。英国空军对掩护海上撤退发挥了重要作用。

②敦刻尔克大家应该都很熟吧_(:з」∠)_敦刻尔克大撤退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的英法联军的军事撤退行动。1940年5月25日，英法联军防线在德国机械化部队的快速攻势下崩溃之后，英军在敦刻尔克这个在法国东北部、靠近比利时边境的港口小城进行了当时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军事撤退行动。

补充一个，空战中一般不射击降落伞